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疼惜風霜的面容
【黃麗玉】

我喜歡盯著父母親的臉龐，坐在客廳一隅，遠遠默默的側觀。

父親端正分明的五官，配上稀稀疏疏的白髮、仙風道骨般的長眉和大大福相的雙耳，仍不失年輕時候的英俊神采；只是如今年事已高，蒼老的模樣常教我心酸不忍。

當他臉肌柔和、嘴角揚笑時，我可以領略他的輕鬆愉悅，心裡暫得片刻慰藉；當他嚴肅蹙眉、鬱鬱寡歡之時，我的心緒也跟著糾結一處，猜測何事令他愁悶。

相較於父親，母親平凡的五官上方有著飽滿的美人額，從小令我歆羡。

我悄悄靜觀母親的臉，尤其是經過一天忙碌，當她坐在電視機前，卻老是打盹的閒暇時刻。她那疲累瞌睡的面容，雖有染黑的頭髮做陪襯，依舊難掩歲月，以及為家庭辛苦操勞的痕跡。看著看著，備感疼惜。

母親頗為健談，平常我總嫌她多話。唯有此時，我會靜靜的觀察她，體念從小到大，自己得到她無微不至的關照。

同為一家人，爭執口角在所難免。當觀念迥異而生不快，甚至賭氣不語時，最佳的法寶就是遠遠觀讀父母的臉龐，不消多久，感恩惜福的念頭油然而生，不費吹灰之力，即能打敗渺如塵屑的齟齬隔閡。

懷想父母對我們的浩浩深恩，再遠遠的、默默的細讀他們飽含風霜的面容，一秒秒，一分分，皆是人間至高至美的幸福。
【2003/06/12 聯合報】